拾点公益 | 白天小时工，深夜烧烤店，乘风破浪的单亲母亲

（转载时部分图文有改动）

“艳姐”今年49岁，家乡在山东农村，是个在北京奋斗了三十年的老北漂。

北京，这个喧闹、拥挤而生机勃勃的城市，承载了艳姐的青春和奋斗、心酸与希望。

大大的城市里茫茫人海，艳姐带着女儿，就像这喧嚣人海中的一支小船，独撑着一面单薄而倔强的孤帆，在人生的风雨里乘风破浪。

2002年，艳姐与前夫经人介绍结了婚。

“老张这人没什么坏心眼，只是脾气不太好。”介绍人当时说。

“其实，孩子出生前，我俩就不太和谐。当初想着也许有了孩子，能好一些。没想到，生了孩子才发现，我们是绝对没办法过下去的。”

艳姐虽然学历不高，但聪明勤快。老张是个水电工，又有电器维修的技术。本以为两个人互相帮衬着，日子总能越过越好的。然而，现实与艳姐最初的期待相去甚远。老张的个性消极，两人生活上所有的事情，都由艳姐亲力亲为，老张只是袖手旁观。夫妻二人没有“共建一个家”的同心向前，而只是“搭伴过日子”的冷漠相待。

2005年在结婚三年以后，艳姐跟老张的女儿出生了。

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，但是老张对女儿却更像个仇人……

当时他们住在旧宫地区的一处平房。一个小院里住了十来户人家。当年小院里有好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，平常邻居们都出门上班，宝妈们留在家里照看孩子。

那天艳姐在院子里洗衣服，哗哗的流水声遮挡了屋里的动静。

“艳姐，你快回去看看吧，你家老张快把孩子摔死啦！”邻居一位宝妈慌张地跑来对她说。

艳姐放下手中的活，箭步跨回租住的小屋，隔着玻璃看到自己的丈夫，将刚刚出生三个月的女儿高高举起，重重地摔在床上！并且一次次抱起来再摔，木板床发出令人揪心的哐哐声。

艳姐一脚踹开木门抢过孩子。“你疯了吗？你干什么？”

老张先是一怔，接下来开始骂骂咧咧地抱怨：“哭哭哭，这孩子就知道哭，她哭就要挨揍，我看她还敢不敢哭。”

艳姐心疼地抱着孩子哄着说“她才三个月，她怎么可能懂你的意思？你会把他摔死的！”

“摔死就摔死，我又不指望她给我养老！”老张脸上的冷漠和凶狠，让艳姐感到脊背发凉。

接下来的日子里，老张依然无法忍受孩子的哭闹。孩子一哭艳姐就赶忙抱起来哄，哄不好了就抱出去转转，否则老张就骂骂咧咧。而艳姐不在的时候，只要孩子哭，老张就用手捂着孩子的嘴，把哭声憋回去。好多次进门看到孩子被老张捂着嘴，脸色发白眼睛直翻，艳姐心疼不已，又无可奈何。艳姐能做的，只是不到万不得已，绝不让老张一个人看孩子。

然而即便是这样，还是不能让女儿免遭亲生父亲的毒打。

那天，累了一天的艳姐和孩子在刚刚晒过的，暖呼呼的被子里睡得很沉。

深夜，艳姐被老张的叫骂、咚咚的响声和孩子的哭嚎惊醒——

“叫你尿床！叫你尿床！老子累一天，好不容易睡着，你一泡尿给我弄醒！”老张站在床边，一边叫骂，一边用拳头，猛力捶打着女儿的脸和身体。

那是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女婴啊！又是自己的女儿。正常人实在是无法想象，老张怎么可能下得去手。

艳姐赶忙用身体护住女儿，挡住老张的拳头。“别打了，你再把她打死，打残了，她是你女儿啊。”那个夜里，艳姐辗转反侧，萌生了跟老张离婚的念头。

“我一定要带着女儿，逃离那个有老张的家。”

想要离婚并不容易。一来，老张没出轨、没家暴又没什么恶习，二来，艳姐没工作、没住房，没有抚养孩子的能力。因而起诉离婚往返三次，才最终判定。不过比起其他离婚案，艳姐和老张的离婚也非常简单，因为他们的婚姻里，没有任何需要分割的共同所有，除了女儿。法庭判定老张每个月支付抚养费300元。

“我没有钱，我有病，我给不了钱。”老张对法官的判定不满。

“你确实有病，连自己孩子都不养。你良心有病。” 这是法官的原话。

即便如此，老张还是十年来，从来没有按时支付过女儿的抚养费。

那年艳姐37岁，带着6岁的女儿，开始了独抚生活。

艳姐本是个聪明能干的人啊，还曾经当过幼儿园园长呢！

当年，女儿要上幼儿园，艳姐索性托人找到一份在私人幼儿园做饭的差事。想着既能让自己孩子免费入园，又能贴补一点家用。

那是一个新开的幼儿园，工作人员和老师也没有全部到位，园长看艳姐干净利落，又能说会道，在做饭之余便将招生之类的杂事，交给艳姐处理。一来二去，艳姐熟悉了开一间民办小幼儿园的整个流程和所有工作。

于是第二年，艳姐租下家附近的一处平房，尝试着开起自己的幼儿园。送孩子来的，都是附近邻居，这些年在一起住着，熟悉艳姐的为人。艳姐又认真负责，待人厚道，很快幼儿园的工作就上了轨道。最初只有十几个小孩，两三年间规模不断壮大，艳姐的幼儿园学生人数最高曾经达到114人。

然而后来，出于安全考虑，北京市叫停了所有不符合政策规定的民间幼儿园。艳姐的幼儿园自然也不例外。于是几年的经营便付之东流了。

离婚那年艳姐的女儿刚好上小学一年级，每天7点半送去上学，下午2点50就要到校接孩子，周二还只有半天课。艳姐虽然愿意吃苦，但实在没有什么稳定的工作，能够配合艳姐接送孩子，照料孩子的需求。于是，艳姐想到了去家政公司做“小时工”，虽然不稳定，但时间灵活。

行行都有门道，业业都讲规矩，刚进家政公司的时候，因为艳姐是新人，派发给她的活计很少，需要跑得远的活儿，因为要准时接孩子，艳姐又接不了。所以，做“钟点工”的收入，根本没办法覆盖母女二人的生活所需。

好在，艳姐为人和气，又勤快，很快她就又找到一个在烧烤摊帮忙的工作。2008年前后，北京有不少烧烤小店，它们往往下午四五点钟开始营业，主做晚餐和宵夜生意，往往营业到凌晨。于是艳姐白天在家政公司，接小时工的活计，下午孩子放学接回家安顿好，五六点钟赶到烧烤店打工。每天忙到烧烤店打烊，回到跟女儿租住的小屋，常常就已经凌晨两、三点钟了。

“那时候凌晨回家，经常看见闺女不知道在哪，床沿上、桌子上、地上……趴着就睡着了，衣服也没脱，也不知道有没有洗脸洗脚。”现在姑娘已经16岁了，说起过去还是常常抱怨没有得到足够的陪伴。她说就算吃的差点，穿得差点，也希望妈妈能陪在自己身边。然而，对于当时的艳姐母女，那就不是一个“差点”的问题，而是吃不吃得上、穿不穿得暖、住不住得下去的问题呀。

为了生活，艳姐真的很拼。

给新装修的房子做彻底清洁，在家政业内叫做“开荒”，开荒的活比较累，相应的酬劳也高些。由于开荒的房子都是没入住的，接到这种活，艳姐就跟客户商量，半夜或者清晨去做，这样就可以不占用其他工作的时间。

最忙的时候，她每天在烧烤摊工作到凌晨两三点，清晨五六点赶去“开荒”，上午再九点到客户家里做家政。这样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，一段时间下来，身体亮起了红灯。

最初只是牙痛，后来越来越严重，腮腺和颌下淋巴统统肿起来，最后发展到嘴完全张不开了。没办法，艳姐只得去医院就医，医生切开了艳姐嘴里的脓肿，前后总共放出了200ml的脓液。“我行医二十年，都没见过你这么严重的脓肿。”医生感叹。

然而，脓液排出并没有解决严重的炎症问题，医生开了药，但艳姐的嘴只能略微张开一个窄窄的缝隙，连药片都塞不进，只能把药片用水泡化了，慢慢吸进去。

除了疼痛，当时艳姐最大的问题，是没办法吃饭。“整整八个月呀，没吃一顿正经饭。只能把馒头用水泡了，加点盐，慢慢咽下去。即便那样，我都不舍得给自己买一罐奶粉。”

（扫码捐款支持“袋鼠妈妈”）

八个月，脸肿着、牙疼着、肚子饿着，艳姐都舍不得休息几天。后来她说“我特别感恩老天爷，让我在那种情况下都能活下来。活下来，往后就好过了。”

如果说牙疼还能干活，那女儿十岁那年的经历，才是最艰难的时刻——

一天早上，艳姐从梦中醒来，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！只要稍微动一下，腰就会像断了一样的疼痛不止。

艳姐平时喜欢研究中医养生，这一刻还真的帮上了忙。她把十岁的女儿喊起来，指挥她给自己做艾灸。个把小时以后，居然可以活动了。

在女儿的搀扶下，艳姐去了医院，医生做了一系列检查，告诉艳姐“没什么大问题，腰间盘凸出，没有什么治疗的办法，只能平躺静养。”

“完了，不能干活，我们娘俩吃啥喝啥啊！”母女俩的收入全在艳姐的一双手上，做一天就过一天，不做怎么过呀！

但是，有时候人生中的转机，也正发生在最绝望的时刻。这次腰疼也真的可能改变了艳姐未来的人生。

艳姐躺了几天还是改善不大，这时朋友介绍一位中医正骨的医师。经过几次正骨治疗，被医院医生判定只能平躺静养的艳姐，居然很快就能走路，能干活了。此后，艳姐隔一段时间便去正骨按摩，一来二去与那位医师熟识起来了。

“我今年都49岁了，对现在的工作已经越来越力不从心了。我其实一直都对中医很感兴趣，未来就希望能跟着这位医师学习正骨按摩。现在他并没有收下我这个徒弟，但是，我相信精诚所至、金石为开嘛……”艳姐觉得日后做中医养生，一定会有不错的市场，自己又一直很感兴趣，这将是自己未来的出路。

这十年来，艳姐感受到最多的温暖，都来自客户、来自陌生人。“我服务过的每一个客户都是很好的人，我每天到时间要接孩子，人家都从来不为难我。”

不仅如此，在得知艳姐母女的处境后，善良的客户们，总在以各种善意的方式帮助她——

有的客户都会把自己家里不穿的衣服、不用的东西送给艳姐和孩子。于是，这十年艳姐省吃俭用，从来没有为自己买过一件衣服。

有的客户让艳姐将放学的女儿，接到自己家里。艳姐干活的时候，孩子在客户家写作业、看电视。

有的客户为了配合艳姐的时间，让艳姐早上六点就到家里打扫卫生，自己也不得不早起。

更有一位老客户，带着一家人去海南躲雾霾，一走好几个月。他们让艳姐保留他家的服务时间，并且支付一半的工时费，但是不用去打扫，让艳姐用那个时间，接其他活计挣钱。

“妈妈，你说为啥这些不认识的叔叔阿姨，比咱家的亲姨亲姥姥，对咱俩还好呢？”女儿这么一问，艳姐心理又是心酸，又是感恩……

说起女儿，虽然已经拼尽全力，艳姐依然觉得有所亏欠。

首先，是物质上的缺乏，一直跟着艳姐省吃俭用。小时候，学校老师奖励的一包小饼干，几块牛奶糖，女儿从不自己吃掉，总要等艳姐回来，让妈妈也尝尝。

女儿从小喜欢文艺，喜欢唱歌跳舞，但是艳姐没钱也没精力，让她像其他小姑娘那样，去上兴趣班和专业课。

也许是因为缺少陪伴和帮助，女儿从小没有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，成绩不是很好，于是在中考前选择了报考提前招生的职业学校，目前已经被幼师专业职高录取。

“妈妈，过两年我毕业就要上班了，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。要不，你看看给自己找个伴吧，这样我也能放心出去闯荡。”女儿对她说。

女儿长大了，懂事了，自己也老了。 一小段婚姻、一个孩子，一转眼大半生就这样在孤单的操劳中已经过完了。

艳姐说，等女儿毕业工作了，她就不干小时工了。 找个伴也好，一个人也好，为自己好好活一场……

有太多的单亲妈妈像艳姐这样拼尽全力撑起一个家，把孩子抚养大。独自抚养的漫漫长路，苦处无人知晓，她们的内心需要慰藉，也需要被理解被看到的温暖。

也是在这个时候，艳姐接触到了北京一个母亲心理健康服务中心的“独抚母亲支持计划”项目。

参加了免费举办的线上专家讲座、法律答疑，加入独抚妈妈的社群、收听课程电台，以及线下工作坊，和专家老师、独抚妈妈们一起讨论、学习育儿心得，获得各种资源的对接支持（更多项目详情请点击下方海报了解）。

点击下方图片

捐赠支持“袋鼠妈妈有办法”公益项目

助力独抚母亲无畏前行